五绝·咏生态。山水蕴金银，风光胜宝珍。和谐天地美，万代沐芳春。
题记：人类与自然的相处之道，在于取之有度、用之有节，让每一片绿叶都成为生命的诗行，每一泓清泉都化作发展的源泉，这才是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永恒智慧。——马奎方
《七律·咏生态兴邦》
穆棱河畔沐朝阳，煤海今成锦绣乡。
碧水回环滋沃野，青山环抱护康庄。
转型发展开新局，生态和谐谱华章。
最是初心终不改，金山银山共天长。
鸡冠区，北纬45°的诗意邀约一、三十二万平方米的抒情诗，鸡西文化广场飞机降落在鸡西兴凯湖机场时，舷窗上凝结着初春特有的冰晶花纹。我呵出一团白雾，在玻璃上画了个爱心，透过这个临时的小窗，看见远处鸡冠山的轮廓像沉睡美人的睫毛，覆盖着最后一场春雪。
展开剩余97%"邃涵？"一个清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
我转身，看见一位穿着藏青色风衣的男子站在不远处，手中握着一本线装诗集。"邃涵？"我试探性地问道。
邃涵微微一笑，眼角泛起诗意："果然是你，千冰止水。我在《北国诗刊》上见过你的照片和新发表的诗。几年不见，变化可真大啊！"
我们并肩走出机场，行李箱的滚轮声惊起几只麻雀，它们扑棱棱飞向湛蓝的天际，羽翼划出的弧线恰好指向市区方向。那里，穆棱河在阳光下泛着碎银般的光芒。
"直接去文化广场吧，"邃涵说，"那里的雕塑群是个写诗的好地方。"
出租车驶过腾飞桥时，司机突然按下车窗："闻到了吗？这是冰凌花破雪的味道。"果然，一股清冽的芬芳混着融雪的湿润扑面而来，像大自然特制的迎宾香氛。
文化广场占地32.3万平方米，开阔得让人心旷神怡。午后两点的阳光把雕塑群的影子拉得很长，我们坐在波浪形休憩区的长椅上，看着喷泉随着音乐起舞。
"要不要来首即兴诗？"邃涵提议。
我望着广场上数百只同时腾空的白鸽，羽翼搅动的气流让蒲公英种子集体跳起了华尔兹，便脱口吟道：
"白羽惊风破晓天，
蒲公英舞彩虹边。
三十二万平铺纸，
写就北疆春一篇。"
邃涵拍手称赞："好一个'写就北疆春一篇'！"她从背包里取出笔墨纸砚，"我为你题写下来。"
看着她专注书写的侧脸，笔尖在宣纸上流转出挺拔的字迹，我突然明白为何她的诗总带着金石之气。待她写完，我接过这幅墨宝，只见她还在旁边题了一首：
"冰心一片落诗笺，
止水无波映大千。
万里相逢春雪后，
共吟北国艳阳天。"
我心头一热，知道她巧妙地将我的笔名"千冰止水"藏于诗中。抬头时，发现暮色已渐浓，广场地面的LED灯带次第亮起，像一条条发光的小溪流向穆棱河方向。
"明天去儿童公园如何？"邃涵收起笔墨，"听说那里的旋转木马能唤起最纯真的诗意。"
我点头应允，看着音乐喷泉奏响《乌苏里船歌》的瞬间，对岸儿童公园的摩天轮也点亮了星空图案的灯饰。我们踩着铺满各种花香的软毯往河边走，每一步都惊起藏在落叶里的光点。原来是市政部门精心布置的地灯，模拟着萤火虫的生态光效。
二、十七公顷的童年回旋曲，鸡西儿童公园清晨的儿童公园笼罩在一层薄雾中，旋转木马的金顶在晨光中像融化的蜂蜜。邃涵已经等在入口处，手里拿着两杯冒着热气的刺五加茶。
"尝尝，老家特色。"她递给我一杯，"能提神醒脑，最适合创作。"
我抿了一口，苦涩中带着甘甜，确实让人精神一振。我们走向旋转木马，一个穿背带裤的小男孩正坚持要骑那匹独眼海盗马，他的父亲用手机记录着孩子每次经过镜头时夸张的鬼脸。
"要坐吗？"邃涵指了指那匹空着的白马。
我摇摇头："我更想去坐矿山小火车。"
仿煤斗车的特色车厢别具一格，我们蜷缩在"煤斗"里，看着七彩的矿石模型在幽蓝射灯下闪烁。车厢恰到好处的颠簸模拟着井下作业的震动，穿过隧道时，顶棚突然落下肥皂泡模拟的"雪花"，沾在脸上变成带着薄荷香的凉意。
"这让我想起小时候。"邃涵轻声说，"我父亲是矿工，每次他下班回家，身上都带着这种混合着煤尘和薄荷膏的味道。"
我看着她陷入回忆的侧脸，写下一首五绝：
"矿车摇旧梦，
薄荷染衣香。
童趣今犹在，
春风过画廊。"
邃涵读后，眼中闪过一丝感动："你的诗总能抓住最细微的情感。"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短笛，"让我为你的诗配段曲子。"
悠扬的笛声在春风中飘荡，引来几只麻雀落在附近的枝头。午后，我们在童话城堡后的草坪上发现了几丛刚冒头的婆婆丁。管理员大爷送来竹编小篮："采去吧，厨房能给做成蒲公英饼。"
当我们蜜品尝金黄酥脆的饼时，树梢的音箱突然放起《让我们荡起双桨》，秋千区立刻响起此起彼伏的欢笑声。
"这里真好，"我感叹道，"让人忘记所有烦恼。"
邃涵点头，望着远处玩耍的孩子们："诗应该像童年一样纯粹。明天我们去穆棱河公园如何？那里的晨雾和暮色都值得用诗歌记录。"
三、翡翠腰带的十二时辰，穆棱河公园黎明时分的穆棱河公园笼罩在朦胧雾气中。我比约定时间早到了半小时，却看见邃涵已经站在亲水平台上，正对着笔记本写着什么。
"早。"我轻声打招呼，生怕惊扰了这份宁静。
她抬头微笑："正好，来看这个。"
一只苍鹭正站在浅水处捕鱼，它的长喙突然刺入水中，叼起一条银光闪闪的小鱼。水珠从喙尖滴落，在初升的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。
"太美了。"我感叹道。
邃涵递给我一张纸条："刚写的，送给你。"
纸上是一首七绝：
"苍鹭捕鱼破晓天，
银鳞一闪水云间。
与君共赏穆棱景，
胜读诗书三十年。"
我心头一暖，从包里取出一个小本子："我也有一首给你。"
本子上是我清晨在旅馆窗前写的：
"晨雾锁穆棱，
舟横野渡宁。
忽闻笛声起，
知是故人临。"
我们相视一笑，沿着木栈道慢慢行走。正午时分，阳光穿透水面，我们在悬挑观景台发现了河底若隐若现的沉船遗迹，锈铁与水草构成了一幅后现代艺术作品。
"这让我想起李商隐的'沉舟侧畔千帆过'。"邃涵若有所思。
我接道："但这里更像是'病树前头万木春'。看那些水草，多茂盛。"
下午，我们遇到了当地人称"河灯爷爷"的老人，他正在准备晚上的放灯活动。
"要一起做冰灯吗？"老人热情地邀请我们。
于是我们学着将彩色液体注入特制模具，在零下温度中迅速冻结成晶莹剔透的浮灯。夜幕降临时，数百盏冰灯被放入河中，随波逐流，化作一条流动的星河。
邃涵望着这美景，只有北方才有的特色，春冻交季的诗，满怀情思吟道：
"冰灯浮夜水，
星落穆棱河。
谁持彩练舞，
搅动一江歌。"
我接续她的诗意：
"流光容易逝，
诗心永不磨。
愿将此夜景，
写入岁寒歌。"
河灯渐行渐远，我们的诗句飘散在带着水汽的夜风中。邃涵突然说："明天我们去革命烈士陵园吧，那里的肃穆与这里的灵动，都是这片土地的诗篇。"
四、花岗岩上的安魂曲，鸡西革命烈士陵园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，我与邃涵已站在革命烈士陵园的石阶下。松柏的阴影斜斜地铺在花岗岩台阶上，像一道道岁月的刻痕。
"带笔墨了吗？"邃涵突然问道，手指轻抚过汉白玉栏杆上凝结的露珠。
我拍了拍背包："随时准备着。"
陵园依山而建，层层碑林在朝阳中泛着微光。我们拾级而上，脚步声惊起了几只山雀。正中央的纪念碑上，"革命烈士永垂不朽"八个鎏金大字在晨光中格外醒目。
邃涵驻足凝视，轻声道：
"金戈铁马化尘埃，
唯有青山抱骨来。
莫道英雄长已矣，
春风岁岁抚碑苔。"
我心头一颤，这诗中的苍凉与温柔竟如此和谐。正要回应，一阵口琴声忽然从无名碑林方向飘来。曲调是《松花江上》，吹奏得并不娴熟，却格外真挚。
我们循声而去，看见一位白发老者坐在石碑旁，老式军装上的勋章随着呼吸微微起伏。守墓人低声告诉我们，这是他92岁的曾祖父，抗联老兵，每天清晨都会来给战友们吹上一曲。
老人吹完最后一个音符，抬头对我们笑了笑，眼角皱纹里盛满了阳光。这时，我注意到碑石缝隙间生长着一丛丛野生铃兰，洁白的花朵与红星纪念碑形成奇妙的对话。
我蹲下身，在笔记本上写道：
"无名碑下铃兰开，
似为英魂拭尘埃。
一曲松花江上月，
至今犹带血痕来。"
邃涵接过笔，在我的诗旁添道：
"九旬老者坐春风，
犹抱口琴诉旧衷。
莫道青山埋骨冷，
铃兰岁岁祭英雄。"
我们轻轻将诗页折成纸鹤，放在一株开得最盛的铃兰旁。离开时，回头望去，只见那从洁白的花朵在风中轻轻摇曳，仿佛在向我们致意。
五、史前文明的密语，刀背山墓地正午的阳光直射在刀背山的积石冢群上，将那些历经六千年风雨的石头晒得发烫。考古队的临时帐篷旁，队长正给几位学生讲解着什么。
"你们也是来看石壁墙的？"队长热情地招呼我们，"正好赶上好时候，下午阳光角度最适合观察石壁投影。"
邃涵好奇地抚摸着一块刻有神秘符号的石头："这些符号代表什么？"
"可能是某种天文历法。"队长推了推眼镜，"我们研究发现，这些石头的排列与冬至日的日出方位高度吻合。"
突然，一阵山风卷起，有什么东西擦过我的手背。低头一看，竟是一片带着锯齿边缘的陶片，边缘还有红色的彩绘痕迹。
"六千年前的问候。"队长笑道，"这是肃慎文化时期的彩陶残片，可能是当年随葬品的一部分。"
我将陶片举到阳光下，那些原始的红色纹路仿佛还在流动。邃涵若有所思：
"手握先民陶片时，
忽觉光阴似水迟。
六千春秋一弹指，
纹痕犹带古人痴。"
我接道：
"石阵无言对夕阳，
谁解其中日月长。
唯有山风知古意，
时携陶片说沧桑。"
傍晚时分，我们按照队长的指点，站在特定位置观察。果然，石壁墙的投影在落日余晖中逐渐形成一幅清晰的星象图，北斗七星的形状尤为明显。
队长调试着一台仪器："古人用这种方式记录季节变化，指导渔猎农耕。这些石头，就是六千年前的'天文台'。"
离山时，晚霞已将整个刀背山染成金红色。邃涵回头望了望那些沉默的石头，轻声道：
"明日我们去鸡冠山吧，那里能俯瞰整个鸡西。听说山顶的雾凇，能把人带进童话世界。"
六、花冠之巅的晨昏，鸡冠山凌晨三点的闹铃响起时，窗外还是一片漆黑。我摸着黑洗漱完毕，发现邃涵已经等在旅馆大堂，手里拿着两个头灯。
"要赶在日出前登顶。"他递给我一个头灯，"听说今天可能有雾凇。"
山脚下的空气冷冽如刀，呼出的白气在头灯的光柱中盘旋。我们沿着木栈道向上攀登，脚步声惊醒了林中的鸟儿，偶尔传来几声不安的啼叫。
"听！"邃涵突然停下脚步。
一阵细微的"咔咔"声从四周传来，像是无数细小的冰晶在生长。头灯照向旁边的松枝，每根松针都包裹在透明的冰壳中，宛如水晶雕琢的簪子。
"雾凇！"我惊喜地轻呼。
随着海拔升高，雾凇越来越密集。在海拔300米处的观景台，我们遇到了早起的采药人，他正用一个小酒精炉煮着什么。
"来尝尝？"老人热情地招呼我们，"野生五味子茶，能驱寒。"
那茶呈果酒色，入口先是酸，继而甜，最后泛起微微的辛辣和苦涩。一杯下肚，竟觉得四肢百骸都暖和起来。
邃涵捧着茶杯，若有所思："这一杯茶里，竟包含了五味人生。"
采药人笑道："不止呢。这五味子春天开花，夏天结果，秋天采收，冬天饮用。你们这一杯，喝的是整座山的四季轮回。"
我心头一动，写下：
"一盏山茶纳四时，
酸甜苦辣寸心知。
若非踏破凌晨露，
怎得云霞入酒卮?"
邃涵接道：
"冰簪缀满万松枝，
人在蓬莱未觉奇。
忽见东方鱼肚白，
方知身在最高处。"
我们继续向山顶冲刺。终于登上400米高的主峰时，东方刚刚泛起鱼肚白。云海在脚下翻滚，远处的鸡西城区灯火渐次熄灭，而第一缕阳光已经染红了鸡冠山的最高峰。
"看那里！"邃涵指向穆棱河方向。
晨雾中的河流像一条银色的丝带，而横跨其上的高铁桥恰好有一列车经过。银色的车厢与金色的阳光形成强烈对比，宛如一幅流动的画卷。
我深吸一口气，感受着海拔带来的轻微眩晕，和肺里冰凉的空气。邃涵站在悬崖边，展开双臂，仿佛要拥抱整个鸡西。
"明天我们去朝阳采摘园吧，"下山时他说，"听说那里的温室里，草莓和诗一样甜。"
七、玻璃温室里的田园诗，朝阳采摘园朝阳采摘园的玻璃温室在晨光中像一颗巨大的水晶，折射出七彩光斑。我们刚到入口，就看见一位扎着马尾的姑娘坐在草莓棚外的木箱上，水彩本摊在膝头。
"你们好，"她抬头微笑，画笔在调色盘上轻点，"要等十分钟才能进去，露水还没干呢。"
邃涵凑近看她的画，鲜红的草莓藏在绿叶间，而画纸边缘竟有半融化的霜花痕迹。
"这是...?"
"昨夜的霜，"姑娘用笔尖轻触那些冰晶图案，"我把画纸放在窗外接住的。它们正在慢慢变成画的一部分。"
我心头一动，这分明是首会融化的诗。正想说什么，温室的自动门缓缓开启，一股混合着草莓甜香和泥土气息的暖风扑面而来。
草莓垄整齐得像五线谱，红艳的果实就是跃动的音符。我们弯腰采摘，指尖触碰到的每一颗都带着阳光的温度。突然，头顶的智能灌溉系统"滴"地启动，细密水雾从管道中喷涌而出。
"快看！"邃涵指向我的篮子。
水雾中浮现的迷你彩虹，一端正好落在我的桑葚篮里，给那些紫黑的果实镀上了一圈金边。我忍不住吟道：
"玻璃穹顶接云霞，
忽有虹霓落果篮。
不是人间巧手设，
天公自会弄晴岚。"
邃涵笑着接道：
"草莓红透绿荫间，
谁掬晨露洗朱颜？
偶有清风过藤架，
偷将甜香送远山。"
那位美院学生不知何时也进来了，正速写我们采莓的身影。她将画撕下递来："送给你们。画里两位诗人，篮中装着彩虹。"
午后，我们坐在藤架下品尝刚摘的草莓。邃涵从包里取出在儿童公园买的椴树蜜，轻轻淋在上面。
"明天去御龙山庄如何？"他咬了口草莓，汁水染红了嘴角，"听说那里的细鳞鲑，会在铜雕倒影里跳舞。"
八、兽首石雕旁的山水画，御龙山庄御龙山庄的垂钓台伸向穆棱河支流，十二生肖铜雕沿河岸排列。我们到的时候正值午后，阳光将铜雕的影子斜斜投在水面上。
"看那里！"邃涵压低声音。
清澈的河水中，一群细鳞鲑正游弋在"午马"铜雕的倒影里。它们银蓝的脊背时而折射阳光，时而隐入暗影，宛如一幅动态的山水画。
"古人画山水讲究'三远'，"邃涵取出速写本，"你看这鱼群游动的层次，不就是'高远、深远、平远'的活教材么？"
我望着水中的景象，确实感受到一种立体的诗意。正要回应，守林人老张提着个竹篮走来："两位先生，尝尝我们山里的野茶。"
他从篮子里取出几个用桦树皮制成的杯垫，上面天然的木纹竟酷似远山轮廓。更妙的是当热茶放在上面，蒸汽使纹路微微舒展，仿佛群山在云雾中浮动。
"这手艺..."我抚摸着凹凸的纹路。
"祖传的，"老张憨厚地笑笑，"桦树皮要选三十年以上的，趁雨季剥下，这时候的纤维最柔韧。"
傍晚，老张邀请我们参加河边的烧烤会。他取出一盏特别的灯，灯罩是用桦树皮制作的，内层刻着精细的山水纹路。当烛光点亮，整个灯罩就像一幅会呼吸的山水画。
邃涵借着灯光写下：
"桦皮灯罩写春山，
烛影摇红云雾间。
不是人工施妙笔，
天教木理现斑斓。"
我接续她的意境：
"细鳞鲑跃铜雕影，
十二生肖入水寒。
最是御龙清绝处，
一竿风月钓诗还。"
夜深时，我们躺在河滩的大石上看星星。老张拨弄着篝火，突然说："明天杏花山有场春雪，你们若去，能看到'红妆素裹'的奇景。"
邃涵立刻坐起身："当真？"
"山里人的老经验了，"老张往火堆里添了根柴，"杏花开时若遇零度以下的雪，花香会更浓，花色会更艳。"
九、粉雪覆盖的抒情诗，杏花山杏花山的盘山公路上，我们遇到了那对摄影老夫妇。老先生扛着台古旧的金属相机，三脚架上的铜徽在晨光中闪闪发亮。
"1958年的东德蔡司，"他骄傲地拍拍相机，"拍过珍宝岛战役的。"
老太太正在调整滤光镜："孩子们，快些走。云层已经开始堆积了。"
山径两旁的杏树枝丫交错，形成天然的拱廊。花苞大多还紧闭着，只有零星几朵试探性地绽开粉白的花瓣。行至半山腰，忽然有冰凉的东西落在鼻尖。
"下雪了！"邃涵伸手接住飘落的雪花。
这春雪细如粉末，落在杏枝上却不融化，渐渐堆积成薄薄一层。奇妙的是，那些绽放的花朵在雪中反而更加鲜艳，红白相映，确实如老张所说的"红妆素裹"。
老夫妇迅速架好相机。老先生趴在取景器前，声音激动得发颤："五十六年了，我终于又等到这个镜头！"
快门声响起时，一阵山风恰好拂过，枝头的积雪簌簌落下，露出更多娇艳的花朵。暗香在寒冷的空气中反而更加清冽，直透心脾。
我深吸一口气，写下：
"春雪偏欺杏花娇，
强将素粉饰红绡。
谁知花性耐寒苦，
越冷越将香气飘。"
邃涵接道：
"天公也有妒花时，
乱撒琼瑶压玉枝。
不是红颜真傲骨，
怎教冰雪作胭脂？"
老夫妇拍完照，从保温壶里倒出热茶分给我们。老太太看着我们的诗句，突然说："你们知道吗？这山里的野杏树，都是当年抗联战士撒下的种子。"
下山时，春雪已经停了，阳光重新照耀山峦。融雪从花瓣上滴落，像一颗颗晶莹的泪珠。邃涵轻声说："明天去阿塞利亚公园吧，听说那里的兴安杜鹃，会用香气传递密码。"
十、植物图鉴的魔法书，阿塞利亚公园阿塞利亚公园的兴安杜鹃开得正盛，粉紫色的花朵像无数小喇叭，对着蓝天吹奏无声的乐章。我们刚入园，就看见一位穿白大褂的女士正俯身记录着什么，胸前的工作证显示她是省植物研究所的。
"这些杜鹃在说话呢。"她抬头对我们笑笑，眼镜片上反射着花影。
邃涵好奇地凑近："植物怎么说话？"
"用香气密码。"她取出一支玻璃管，收集花朵释放的气体，"不同时段释放不同化学物质，告诉传粉者'我准备好啦'或者'明天请早'。"
我忽然注意到有些花朵颜色特别鲜艳，有些则相对暗淡。研究员顺着我的目光解释："明亮的在释放吸引信号，暗淡的则表示已经完成授粉。它们在用色彩写日记。"
邃涵若有所思地抚摸花瓣，轻声吟道：
"粉黛三千各不同，
晨昏香气变无穷。
谁能解得花间语？
且听风翻译几重。"
研究员眼睛一亮："好诗！这让我想起去年发现的槭树通讯现象。"她指向远处，"那边有片槭树林，它们的根系会通过真菌网络传递危险信号。"
午后，我们在槭树林下的长椅休息。阳光透过叶片，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。邃涵从包里取出在御龙山庄买的桦树皮杯垫，倒上热茶。蒸汽升腾中，树影婆娑，恍若置身水底。
"植物才是最早的诗社。"邃涵突然说，"它们用香气传递十六行诗，用色彩写俳句，连落叶都是掷地有声的警句。"
我笑着补充："而年轮，就是最忠实的创作手稿。"
黄昏降临，奇妙的事情发生了，公园里所有植物标牌突然亮起荧光。走近观察，发现是涂着夜光材料的叶脉图案在发光。更神奇的是，随着温度降低，这些叶脉纹路竟在缓慢变化！
"这是温度敏感材料。"路过的园丁解释，"模拟真实叶片的感温特性。"
在一株鸡爪槭的标牌前，我驻足良久。它的叶脉在低温下逐渐显现的纹路，竟酷似《诗经》中的"蒹葭"二字。我赶紧拍下这奇观，并在手机备忘录写下：
"谁言草木本无心？
夜放荧光说古今。
最是槭叶知诗意，
暗将蒹葭写霜襟。"
邃涵凑过来看，笑着指向西天："明天去图书馆吧，据说那里的穹顶阅览室，会下'阳光雨'。"
十一、纸页间的星空，鸡西图书馆鸡西图书馆的建筑像一本打开的大书，弧形外墙上的镂空图案是《论语》摘句。我们刚踏入大厅，就被一股奇特的香气包围—。楼下古籍修复室飘来的楮树纸香，与三楼咖啡区的蓝山咖啡，竟形成了奇妙的和弦。
"像不像大调第三交响曲？"邃涵深吸一口气，"木管乐器与弦乐器的对话。"
咖啡师是个扎着小辫的年轻人，他边磨豆子边解释："我们特意选用中烘焙的蓝山，就为了配合楼下古籍的沉香。很多读者说这是'知识的味道'。"
端着咖啡上楼时，邃涵突然停下："听！"
原来每层楼梯转角都装着小型音响，播放着精心挑选的环境音。一楼是溪流声，二楼是松涛声，三楼则是沙沙的翻书声。
穹顶阅览室在顶层，阳光透过玻璃穹顶洒落，被特殊装置分解成细密的光束，如同温柔的雨丝。这些"阳光雨"落在书页上时，文字仿佛在光影中翩翩起舞。
"看那个孩子。"邃涵轻声说。
一个小女孩正举着绘本在光雨中旋转，书页上的童话人物投影在她周围，像一群跳舞的精灵。我不禁写下：
"阳光化雨落穹庭，
文字翩跹纸上行。
稚子不知光影幻，
只道书中出精灵。"
邃涵则被角落的盲文阅览区吸引。那里的读者手指抚过凸起的文字，表情专注得令人动容。他在留言簿上题道：
"指尖走过千山字，
心灯照亮万卷书。
莫道眼前黑暗处，
星光正在掌中流。"
傍晚，我们在古籍修复室窗外驻足。透过玻璃，可见修复师正用毛笔蘸着特制浆糊，修补一页明代的地方志。动作之轻柔，仿佛在给历史敷药。
"明天去博物馆吧，"邃涵看着修复师工作的身影，"听说那里有会跳舞的猛犸象。"
十二、时空折叠的藏宝阁，鸡西市博物馆市博物馆的入口设计成矿洞造型，穿过幽暗的隧道，眼前豁然开朗，大厅中央矗立着一具完整的猛犸象化石，肋骨如巨大的竖琴琴弦，在射灯下泛着象牙黄的光泽。
"看这里！"邃涵指向化石第三根肋骨。
那上面粘着几颗小小的、绒毛状的种子，旁边的说明牌写着："未清理的蒲公英种子，发现于化石胸腔。"
我心头一颤，想象着数万年前，这头猛犸象最后一刻呼吸带入的花种，如今仍在它的骨架上等待发芽。掏出笔记本，我写下：
"万年沉睡骨，
一粒醒春心。
不待东风吹，
自有生机深。"
突然，全息投影亮起，猛犸象周围浮现出肃慎族人的生活场景，妇女用鱼皮缝制衣服，孩子们在河边用骨针钓鱼。更令人惊讶的是，扮演巫师的演员，竟与正在讲解的馆长有着一模一样的脸！
"那是我的双胞胎妹妹。"女馆长笑着解释，"我们每月轮流表演这个全息剧。"
在东北抗联展区，一件打满补丁的军装静静陈列。说明文字提到，这件衣服曾属于一位会写诗的战士，他在牺牲前夜还在战壕里教战友们背《春望》。
邃涵站在展柜前久久不语，最后只轻声念了句："感时花溅泪。"
下午，我们参加了博物馆的"触摸历史"活动。工作人员取出几件复制品：新石器时代的石斧、渤海国的瓦当、民国时期的煤矿安全灯。当我的手握住那盏锈迹斑斑的矿灯时，突然感觉掌心一热。原来设计者巧妙地在手柄处安装了发热装置，模拟矿工体温。
"这是我们的'温度记忆'设计。"年轻讲解员说，"让文物不只是被观看，而是被感受。"
离开前，我们在留言簿上合写了一首：
"石斧青铜煤油灯，
时空折叠此间层。
最是动人温度计，
犹带先民掌上温。"
走出博物馆，夕阳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。邃涵望着远处冒出新绿的杨树林，轻声道："明天去华严寺吧，听说那里的木地板，会诵经。"
十三、檐角铃铛的禅意，华严寺华严寺的山门还笼罩在晨雾中，飞檐下的铜铃偶尔被风拨弄，发出清越的声响。我们踏着青石板路拾级而上，忽见观音台上有个灰色身影。方丈正将谷物撒向石栏，一只红隼停在他腕间，低头啄食。
"嘘"引路的知客僧竖起手指，"那是去年冬天受伤的猛禽，现在每天清晨都来用餐。"
我们屏息观望。猛禽的钩喙在朝阳中闪着冷光，却像家鸽般温顺地啄食老方丈掌心的粟米。方丈的白眉下，双眼慈悲如深潭。
邃涵轻声道："这场景让我想起寒山的诗，'悠然顾山鸟，自得天地心'。"
知客僧微笑："师父常说，佛门无分别心。猛禽也好，家鸽也罢，饥时一粒米，都是普渡。"
转入藏经阁时，木质楼梯的吱呀声突然化作一串有韵律的音符。我惊讶地停下脚步，那声音余韵竟似《心经》的起调。
"特殊的榫卯结构，"知客僧解释，"明代匠人根据《心经》音节设计的。脚步轻重缓急不同，经文段落也不同。"
我们试着以不同方式行走，轻步如"观自在"，重踏似"度一切苦厄"。木板回应着我们的节奏，将物理运动转化为精神共鸣。邃涵突然盘腿坐下，在笔记本上疾书：
"木舌能诵贝叶经，
足底莲花步步生。
不是禅机深似海，
怎教土木具灵明？"
我则被藏经阁窗外的景象吸引：一队蚂蚁正沿着窗棂爬行，每只都衔着片金黄的银杏叶，像移动的经卷。我写下：
"蝼蚁也知搬运忙，
衔来金叶当经藏。
大千世界微尘里，
各有菩提各自香。"
午斋时，我们与寺内居士们同坐。简单的素斋，蘑菇、豆腐、新摘的蕨菜，却因用餐前的"五观想"而显得神圣。方丈特意让人端来一碟野莓："后山刚采的，尝尝这天地精华。"
临别前，红隼突然飞落在我肩头，羽翼扇动的气流带着松针的清香。它锐利的眼睛与我对视片刻，又振翅飞向远山。邃涵望着它消失的方向，吟道：
"佛门一粒粟，
禽心万里天。
去来无挂碍，
云外有真禅。"
知客僧合十微笑："两位有佛缘。明日可去城市森林公园走走，那里的'诗步道'，正需要懂诗的人。"
十四、负氧离子的圆舞曲，城市森林公园森林公园入口处的电子屏显示：今日负氧离子浓度3872/cm³。我们深吸一口气，肺叶立刻被清冽的空气充满，带着松木与泥土的芬芳。
"看地面！"邃涵突然拉住我。
阳光透过树冠的缝隙，在铺满香樟木屑的步道上投下光斑。更奇妙的是，某些光点竟组成文字浮动在木屑上。"你脚步带风"、"落叶为你写诗"。
"激光投影系统，"管理员笑着走来，"会根据心率监测手环的数据，投射不同的鼓励诗。"
他给我们戴上智能手环，解释道："步道铺设了不同香型的木屑段。前段是雪松，中段是檀香，后段是桂花。走得越快，香气释放越浓。"
我们放慢脚步，感受香气的渐变。行至枫林区时，一阵风过，红叶纷扬而下。激光立刻在飘落的叶片上投射出诗句，我的眼前闪过"万叶千声皆是恨"，邃涵的则是"我言秋日胜春朝"。
"科技竟能如此温柔地拥抱自然。"我感叹道，看着自己的手环根据心率变化，将投射的诗句从李商隐的忧郁渐变为刘禹锡的豪迈。
邃涵弯腰拾起一片完整的枫叶，叶脉上跳动着"且将新火试新茶"的激光小字。他轻声道：
"光为笔墨叶为笺，
写入秋风第几篇？
莫道机心不近道，
此中真意已天然。"
午后，我们在森林浴区遇到群写生的小学生。他们用树枝在泥地上划出诗行，老师正教他们辨认香樟与黄菠萝树的气味差异。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跑过来，塞给我一片树皮："闻闻，这是会笑的木头！"
树皮断面果然散发着类似薄荷的清凉气味，深吸时竟真的让人想微笑。邃涵接过嗅了嗅，突然打了个喷嚏，引得孩子们咯咯直笑。她在笑声中写下：
"稚子能教古木春，
笑将清气赠游人。
世间多少开心法，
不及童真一味真。"
黄昏时分，智能步道切换成夜光模式。每片落叶边缘都泛起莹蓝微光，宛如星子坠落人间。管理员告诉我们，这些生物可降解荧光剂是从萤火虫体内提取的。
"明天去靰鞡草沟吧，"回程路上邃涵说，"听说那里的要塞墙缝里，开着靠子弹壳生存的花。"
十五、混凝土中的记忆，靰鞡草沟军事要塞靰鞡草沟军事要塞的混凝土掩体像巨兽的残骸，匍匐在初春的山谷中。我们刚走近主堡，就听见里面传来孩子们的讨论声。
侵华日军靰鞡草沟地下要塞遗址，遗址位于鸡西市鸡冠区西郊乡三合村腾飞桥以西5公里，要塞地处在山体之中东、西两侧各有两个入口，现已被封堵。洞口外的立柱表层水泥由于长年的腐蚀，部分已经脱落，钢筋裸露。要塞洞口的顶端平台有整齐排列4个直径为1.5米的圆柱形的通风水泥设施和两个长2.5米、宽0.6米长方形通风水泥设施。整个要塞与山体相连，隐蔽性强，由于现在主管部门加强洞内安全管理，洞口一直处于封堵状态，内部结构无法进行调查，只能通过相关的向导介绍初步情况。靰鞡草沟要塞是日本侵华的实证。
邃涵默默递来手帕，在我手绘的画纸旁题道：
"以墨代血书青史，
几多魂梦滞天涯。
幸有春风扫残垒，
年年开遍自由花。"
离开时，回望，一种触觉，五味杂陈
在回市区的公交车上，我们望着窗外的田野久久无言。邃涵突然说："明天去三合村吧，听说那里的蓝莓，能尝到和平的味道。"
十六、蓝莓丛中的经济学，三合村采摘园三合村的蓝莓园沿着缓坡梯次分布，每丛灌木都挂着二维码标牌。我们刚到村口，就被一阵清亮的手机铃声引到了村委会，95后村支书小韩正用平板电脑向游客演示"扫码认养"系统。
"认养一株蓝莓树，"她手指滑动屏幕，"就能随时查看生长情况，成熟后快递到家。"
画面里，饱满的蓝莓果实上还挂着晨露，放大后能看清表皮的白霜。邃涵凑近观察："这像素堪比专业相机啊。"
我们跟着小韩前往那片特别的蓝莓园。沿途她指着路边的老梨树："这些树龄七八十年的，很可能见证过当年的秘密活动。"果实更小却色泽更深，枝叶间还缠绕着些野生忍冬藤。小韩摘了几颗给我们品尝，"这里灌溉用的是含铁质的深层井水，蓝莓会带点特殊的矿物香。"
果实入口，先是一阵尖锐的酸，继而泛起带着金属感的甘甜，最后舌根留下类似红茶的涩味。我惊讶于一颗蓝莓竟能包含如此复杂的风味层次。
邃涵掏出笔记本，写下"蓝莓十二时辰"：
"卯时酸如青杏，
辰时涩似春茶。
午时甘若岩蜜，
酉时醇比陈醪。"
小韩看得入神："你们应该尝尝不同成熟度的果实。"她带我们穿行在蓝莓丛中，从青绿到紫黑各采几颗，排成一列，"就像人生的不同阶段。"
"现在我们的蓝莓，也在进行着另一种'秘密运输'。把乡村的故事送到城市人的餐桌。"
离开时，小韩送我们两盒速冻蓝莓："试试加热后的口感，像不像..."她眨眨眼，"历史的回温？"
十七、诺亚方舟的东北版，动植物园鸡西动植物园的湿地模拟区，一群孩子正围着管理员叽叽喳喳。我们走近才明白他们的兴奋源。高处的白鹳巢里，竟然编织着几只蓝色医用口罩和护士帽！
"疫情那年开始的，"管理员解释，"我们医院捐赠的废弃防护用品，这对白鹳居然拿来筑巢了。"
透过望远镜观察，那些口罩被巧妙地撕成条状，与树枝、苔藓编织在一起，护士帽的松紧带成了固定巢材的"绳索"。更令人称奇的是，口罩的蓝色面朝外，白色面朝内，仿佛经过精心设计。
邃涵快速素描着这个奇特的巢穴，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："它们用人类医疗垃圾，筑起生命的方舟。"
管理员点头："去年孵化的雏鸟，成活率是往年的两倍。也许这些材料真的提供了某种保护。"
午后，我们参加了"夜宿动物园"活动。在梅花鹿苑旁的木屋安顿好后，饲养员神秘地说："等月亮升到那棵白桦树梢，有惊喜。"
果然，当月光透过树枝洒进鹿苑，几只梅花鹿开始用角轻敲铁栏杆。不同力度的撞击产生高低音阶，竟形成有节奏的"叮咚"声。更妙的是，夜风偶尔拂过苑内的风铃，为这即兴演奏增添和声。
我屏息记录着这天然乐章，在手机备忘录写下：
"鹿角敲更夜未央，
风铃伴奏月移墙。
何人谱就霓裳曲？
应是瑶池贬乐坊。"
邃涵则被另一幕吸引，月光下，白鹳夫妇正在整理它们的"艺术品巢"，时不时将口罩条重新排列。他在素描本上题道：
"衔来人间劫后，
织成天上锦云霞。
劝君莫笑巢痕异，
曾护苍生百万家。"
临睡前，饲养员送来两杯热可可，里面竟漂浮着蓝莓干，正是三合村的特产。"明天去鱼亮沟吧，"他眨眨眼，"老孙头家的露天电影，放映机可是矿用探照灯改的。"
十八、矿工食谱的乡愁，鱼亮沟鱼亮沟的老矿工孙大爷家，山葡萄架已经萌出新芽。我们刚进院子，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酸菜香，五口大缸整齐排列在屋檐下，盖着厚重的青石压板。
"矿工酸菜，得用煤矿深层水。"孙大爷掀开缸盖，舀出颗琥珀色的酸菜，"这乳酸菌啊，在地下活了上亿年。"
他老伴正在厨房烙酸菜馅饼，面皮在铁锅上滋滋作响。孙大爷却拉着我们去看他的"宝贝"，院角蒙着帆布的机器。"当年矿上的探照灯，我改了十五年才变成放映机。"
揭开帆布，一台闪着铜光的机器映入眼帘。镜头是用矿用安全灯的玻璃罩改的，胶片传动系统借用了矿车轨道零件，甚至电源开关都保留着"井下专用"的红色标记。
"今晚放《冰山上的来客》，"孙大爷调试着机器，"这片子啊，我们年轻时在矿场俱乐部看了二十多遍。"
傍晚，村里老少自带板凳来到孙家院子。孩子们帮着支起白布银幕，其实是两床被单拼成的，山葡萄藤的影子投在上面，像天然的片头动画。
探照灯亮起的刹那，整个院子安静下来。那道穿越过煤矿幽深巷道的光束，此刻载着塔吉克族战士的歌声，穿过山葡萄藤的缝隙，在白布上投下略带颤动的影像。夜风偶尔拂过，画面便泛起涟漪，仿佛冰山上的雪浪真的涌到了鱼亮沟。
邃涵借着放映机的余光写下：
"一束光明穿矿井，
十年黑暗化银涛。
葡萄架下春风里，
多少沧桑映旧袍。"
中场休息时，孙大爷搬出珍藏的相册。泛黄的照片上，年轻的他站在同样的探照灯旁，背后是漆黑的矿井口。"这机器当年照的都是煤渣和岩石，"他抚摸着改装后的镜头，"现在照的是星星和笑脸。"
电影散场后，我们帮着收拾板凳。夜空繁星如沸，远处穆棱河泛着微光。孙大爷突然说："明天你们该去穆棱河湿地看看，听说环保组织装了4K摄像头，连翠鸟眨眼睛都能拍清楚。"
十九、红隼视角的生态课，穆棱河湿地穆棱河湿地观测站的监控室里，4K监控画面正实时传输着河心岛的景象。环保志愿者小林调整着焦距："等等，那只翠鸟要捕鱼了！"
画面骤然放大，翠鸟宝石般的羽毛纤毫毕现。它悬停在水面上空，突然如箭矢般射入水中，慢镜头回放显示，入水的刹那，溅起的水花竟形成一顶完美的水晶皇冠形状，而翠鸟衔鱼跃出时，皇冠才缓缓坍塌。
"这..."我屏住呼吸，"像被施了魔法。"
小林笑着调出更多影像："自然本就是最高明的魔法师。看这个"画面切换到志愿者用回收渔网编织的巨型鸟巢，三只羽翼未丰的东方白鹳幼鸟正探头张望，"去年濒危鸟类在这里的繁殖成功率提高了40%。"
邃涵轻抚屏幕上那些纵横交错的渔网纹路："人类欠自然的债，正一针一线偿还。"
午后，我们跟着志愿者清理河道。在浅滩处发现了个破损的鸬鹚木雕，可能是某个古老渔猎部落的遗物。小林却如获至宝："正好给美术组做巢材标记！"
回观测站的路上，夕阳将我们的影子投在芦苇丛中。一只红隼掠过水面，它的影子与我的重叠在监控屏幕上，又迅速分离。邃涵突然说：
"科技之眼观自然，
自然回眸看人间。
谁言两处难相顾？
共此澄波一片天。"
晚饭是在观测站露台吃的，小林端出用湿地野菜做的饺子和蓝莓酒，原料都来自三合村。月亮升起时，远处的巨型鸟巢亮起柔和的景观灯，像漂浮在夜色中的灯笼。
"明天是最后一晚了吧？"小林给我们添酒，"该去夜市看看，那些AR灯笼，扫描后能看到肃慎族的祭祀舞呢。"
二十、霓虹深处的古意，鸡西之夜鸡西夜市的入口处，十二盏国潮灯笼组成拱门，每个灯笼下垂着小小的二维码流苏。邃涵用手机扫描我们头顶的那盏，突然，灯笼投射出全息影像，肃慎族萨满正在虚拟篝火旁起舞，鹿角帽上的铜铃仿佛能传出清脆声响。
"每个灯笼代表一个月份，"卖灯笼的姑娘解释，"祭祀舞内容随节气变化。"
我们穿梭在香气弥漫的夜市中。烤冷面摊主用铲子敲击铁板打出《茉莉花》的节奏，卖糖葫芦的老伯将山楂串成北斗七星的形状。最热闹的是"诗词烧烤摊"，顾客要对上老板出的上联才能享受折扣。
"有了！"邃涵突然拽着我挤进人群，"那边有糖画艺人！"
老艺人正在大理石板上浇铸腾龙，糖浆在冷却前呈现琥珀色的半透明质感。他见我们驻足，便多熬了一勺糖："送你们个小玩意儿。"
凌晨收摊前，他将剩余的糖浆随意泼洒在青石板上。神奇的是，流动的糖浆自然形成了鸡西市区的微缩景观，腾飞桥、鸡冠山、穆棱河，甚至还能辨认出我们住过的那家旅馆。
"这..."我还没回过神，糖画已经开始融化。
老艺人却笑得豁达："好景不长留，才显珍贵嘛。"他指着正缓慢坍塌的糖画，"你们心里记着的，才是真的。"
邃涵赶紧拍下照片，在糖画完全融化前写下：
"糖浆泼就一城春，
灯火楼台顷刻真。
莫道甜痕容易逝，
心碑刻玉自长存。"
我们捧着各自的糖画，我的是只展翅白鹳，邃涵的是本打开的诗集，漫步到穆棱河畔。对岸儿童公园的摩天轮已经熄灯，河面上的月光却越发清亮。
"明天..."邃涵顿了顿，"该走了吧？"
我点点头，看着糖画在舌尖慢慢化开，甜味里带着微微的焦香，像这段旅程的滋味。
二十一，金山银山的辩证法离别那天的日出时分，我独自来到穆棱河铁路桥。远山轮廓正从黛紫渐变成金红，突然有运煤列车鸣笛驶过，车厢里乌亮的精煤与朝阳同色。
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。邃涵递给我一杯还冒着热气的刺五加茶："就知道你在这儿。"
我们并肩看着列车远去。车尾的守车里，司机学徒正向我们挥手，他的笑脸在晨光中格外明亮。
"这场景让我想起小夏父亲的话，"邃涵轻声说，"'我们挖了三十年地下黑金，现在该让子孙收获地上绿金了'。"
背包里的玻璃罐突然叮咚作响，是在文化广场收集的蒲公英种子，它们早已发芽，透明根系在罐壁结成美丽的冰晶图案。
邃涵接过玻璃罐对着阳光端详："看这些根须，多像穆棱河的水系图。"
远处传来机场大巴的喇叭声。我们慢慢往回走，经过桥墩时发现不知谁用粉笔画了颗心，里面写着"鸡西爱你"。
"最后写首告别诗吧。"邃涵翻开笔记本。
我望着铁路桥下的流水，写下：
"煤车驶过铁桥东，
惊醒穆棱晓梦中。
莫道离情似春水，
来年更比往时浓。"
邃涵则在另一页题道：
"金山倒影入银波，
方信天然富贵多。
留取诗心照冰雪，
他年重对旧山河。"
大巴启动时，朝阳已经照亮了整个鸡冠区。我的手机震动，是邃涵发来的消息：
"玻璃罐里的春天，记得按时浇水。"此时，我想起她在办公室里说的，“我想你了怎么办……”
窗外，最后一只白鹳正掠过兴凯湖机场的指示牌，它的翅膀划过"鸡西"二字，像给这座给了我们无数诗意的城市，画上一个完美的咏叹调……
沁园春·咏生态鸡西。穆棱河畔，煤海新颜，锦绣铺陈。看青山叠翠，碧波荡漾；杏林吐艳，湿地氤氲。昔日沉陷，今朝胜境，生态修复万象新。凭栏望，这金山银水，尽是春温。转型发展求真，引无数游人竞问津。赏朝阳采摘，蓝莓满篓；御龙垂钓，锦鲤成群。文化广场，霓虹夜市，肃慎遗风韵味存。抬望眼，正云开雾散，红日初暾。
七绝·咏生态发展。青山不墨千秋画，绿水无弦万古琴。发展当循天地道，金银难换是初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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